冬日赞歌
——缅怀甘新民老师
潘靖壬
生命是如此短暂和脆弱，命运也给了我们不同的选择，当生命之花悄然绽放，死亡之吻不期而至时，轮回的谶语又要灵验了。生命诞生的方式千篇一律，而生命完结的过程却变化莫测，有人像彗星般灿烂夺目，有人像蜡烛般凄凉寂寞。不管是谁离去，都有理由去唱挽歌。
这个冬季因为偶尔的一次暖阳不再使人寒冷，这个冬季因为旧友的久别重逢不再显得孤寂，这个冬季因为户外骑行的旅程不再枯燥沉闷。
晌午醒起，阴霾的天空令我喘不过气来。这乍暖还寒的季节，距离春天只有咫尺？独居已有六个年头，不到20平米的小房子容纳了我所有的喜怒悲欢，看着放晴的天空。心想着，今日一定会拥有一份好心情。
中午回家，父亲向母亲絮念道：“甘新民老师走了！今年才五十八十岁，媳妇没工作，女儿没就业，唉，一个好人就这样走了。今后这一大家子该如何生活下去？原本光景就不是很富裕，现在甘老师又突发疾病，这孤儿寡母今后的日子肯定会更加艰辛。”我耳畔见嗡鸣一片，不知该如何下咽。虽在饭桌上与父亲常有拌嘴，这一次却不知怎的，心隐隐作痛。我少小之时便于先生熟识起来，几日前亦曾相见，熟料那竟然变成了最后一次谋面。难道生命如此这般脆弱，脆弱得不用手碰，害怕会变成了碎末！总以为死亡永远属于别人，离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十分遥远。我在这一刻里开始怀疑：好人真会一生平安吗？
先生在原先在商洛学院的前身商洛师专做过历史系主任、政治系主任，升本后任思政部主任，工作中认真负责、尽心尽力，生活上一丝不苟、严谨不怠。为学院建设辛苦付出大半辈子，还未到退休年龄就撒手人寰，多么善良的老师，就这样离我们而去。在与病魔斗争的过程中，您肯定特别辛苦吧？那种痛我想只有经历过才会体会。您辛苦付出大半辈子，本该安享晚年了，可是命运总是这么的无情、不尽如意。为什么我生命中走过的这些善良的人们总会悄无声息的离我远去？
记忆退回二十年前。那时的商洛学院并不像如今天这么阔大、这么美丽。它耸立在一座荒凉的黄土坡上。每逢雨季，四处泥泞，雨鞋踩出的泥浆使那座本来就不大的校园显得格外昏暗、凋敝。当时的商州，交通也没有今天便达。住在高坡上的师生，小小的出门采购都成了生活中的第一难。先生和师母便张罗了一间小商铺，在当时人眼里，它一点都不亚于而今林立街面的超市。就这么一间小铺子不知道方便了多少人家，但先生从不计较得利，众学生偶有难处也笑言用就是了，钱不不打紧的，不打紧。我年幼时经常去买小东西时，先生总是推让着不收钱，每每窃喜，回想起来不知占了多少小便宜，生活中的小恩小惠足以令人回味感慨。还没来得及报恩，您就如彗星般如此坠落，这份情谊唯有永存于心。
进入大学之后，很有幸的是先生给我们主讲《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》，这一门公共课，有兴趣者无几，但因少小熟识，所以分外认真。甘老师讲课稳中有变、变中有异的教学模式至今记忆犹新，每每一个单元讲罢，总是不厌其烦的让我们勾画重点和难点，交上去的作业每一次都有一大段评语，兢兢业业未见丝毫怠慢，然吾辈顽劣竟未体会先生的良苦用心，着实可惜。
课间时分，偶尔会为先生杯水沏茶，仔细端详茶杯，茶锈萦绕，就这样一个布满茶锈的杯子不知道教育出了多少栋梁之才。这茶锈不仅仅是甘老师生活朴素、节俭，更是对走出校园的莘莘学子的一份怀念与牵挂。更记得，先生为我们放映了《唐山大地震》。电影情节到了最悲处，我不由得瞧了先生一眼，忽暗忽明中，我看见他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。忽然明白，先生也和我们一样，一样脆弱，一样多愁善感。教书育人二十几载，他的每一堂课都是在用生命进行最华丽的演绎。
记得去年暑假，小城连续下了好几天霉雨，淤积在街道角落的雨水久久不能退去。我从驾校练车回来，在学校门口碰见了先生，先生依旧骑着一辆略显破旧的单车、身披一件黄中带绿的雨衣、裤脚高高挽起，我上前去与先生招呼，原来先生是来学校查阅期刊的。这样的天气，对知识依旧如此执着，可想先生定是每天与书为伴。
回想起来，学校组织的每一次大型活动都会看到先生的身影，每当节目精彩之处，先生总是起先鼓掌、叫好的那一个。
最近的一次碰面是大年初三，相同的地点、不变的单车、永恒的身影，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为永别。很后悔当时没有多聊几句。瘦小的身躯下不知容纳了多少知识与能量？而这些显性的素养殊不知您在私底下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努力？本想着开学后找机会向先生请教几许问题，熟料，这辈子终究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。
再见了，我可敬的甘老师，您如斯般的为人师表定会影响学生在人生道路中少走弯路，您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小子定将铭记于心，以您为楷模走完大学这最后的时段。愿您在另一个天堂一切圆满、畅怀。谁的人生都会成为历史，您往回看，您一生的劳顿其实只是为了一件事情的到来——教书育人。这件事您做到了极致：人民公仆般的公众领导，无私奉献般的大学教师。
很多时候，怀念是一种不可触摸的疼痛，然而只有痛定思痛，才能懂得生活的价值，人生的意义。然逝者已逝，哀痛莫过于生者。愿师母和甜姐姐今后的生活能够一切顺利，早日走出悲痛的阴霾，勇敢的生活，绽放出美丽的夏花。
